Is it philosophy that changes the world? 光靠思考到底能不能改变世界?也许不能,思想只能指导行动,并不能代替,但是辩论一定可以带来新思路。

最近两个月来,我基本上一直在恐惧里度过,不过倒也没有失眠,甚至连轻微的入睡困难都不曾发生过。可能生理上的疲倦占据了上风。

爸爸做完手术后,又去泌尿外科做了个小手术,再回到胃肠外科,医生强烈建议做放疗,说了好几次三年前没有听他的话做手术,请这次务必要听他的建议。我简单查了下资料,消化道尤其是胃癌在手术后的头两年复发率非常高,当然也和种类和分期有绝对关系,和年龄和身体状况反而并不相关,而大部分复发的情况其实已经不适合再做手术了,虽然有些也可以做但是术后效果都不甚理想。术后两年后,复发率逐渐下降,五年后几乎可以认为是治愈,不过抗癌的过程其实是伴随终生的,打个比方,未曾罹患过癌症的普通人同样有患癌风险。

“两年”,让我头皮发麻。

近来一直会想起外公和我的最后一面:看我从外面回来,外公连忙招呼我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来找我他把号码记下来了让我有空回个电话去,然后从座机下面的报纸上撕了一块角给我,蓝色圆珠笔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几不可辨的数字。之后外公就被送去医院了,我记得我妈当晚很晚才回来,在阳台上一边收衣服一边告诉我外公不会回来了,让我早点睡觉,她收拾一下还要再去医院。我当时应该还没上初中,在那之前,家族里也没有很亲近的人过世,所以对生死没有太具体的概念,我想我的情商发育得可能也比较晚。最后从殡仪馆取回骨灰,再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桌上那张报纸的一角,泪水才夺眶而出,没记错的话,小纸条我保存了很久,一度放在枕头底下,为什么会扔掉还是遗失了就想不起来了。我很想找机会和我妈讨论一下当时的情景,问问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暂时还是作罢了,怕她现在神经比较脆弱,经不起回忆伤心往事,以后有机会再问吧,或者我自己想想就好,不问了。

之所以会恐惧,是有太多不确定,手术之前不知道病灶到底有多大,癌细胞是否转移,如果转移了是远端还是近端,而手术后则是要选择化疗、放疗、还是放弃辅助治疗,而这些最好都要在短期内决定。

我的人生至今,大部分时间都在随波逐流和悲观地逃避,三十岁以后对内心的矛盾也逐渐释怀,也常常会有一些乐观的想法,开始享受起平静的生活来。纵使过去十年有过种种生离死别的演练和打算,准备却是永远都不够的,直面生离死别的勇气我还没有攒够,也没学会要怎么应激,但我知道这次,逃避是没用了。

不跟人倾诉,确实会变得坚强,what doesn’t kill you will make you stronger, 当然经历得越多,也会变坚强。但是和某人哪怕是毫无主题的交谈,对我依然有安抚和镇静的作用,多少让我有点意外。是啊,最近又坐地铁通勤了,有时候出地铁的时候会想念那些曾经来找我玩的朋友们,我在地铁站外等他们,我去找他们玩他们在地铁站外等我,即将见面,那种雀跃的心情,幸好存在了心里,需要的时候反刍一下。呃,这么比喻好像有点恶心。

积极了解病情和治疗方案,给爸爸做心理建设,和周围有过抗癌史的亲朋友邻交流,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倾听妈妈的烦恼并安慰,安排好日程时间打理好后勤保障生活必须的供给,同时也照顾好自己,及时排解恐惧情绪,这是我现在所能做的,同时也占据了我睡觉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而工作反而成了放松身心的机会。以前有同事说她很讨厌下班回家要带小孩,所以千万不能失业再苦再累也要找份工作,我还不怎么理解。

我和同事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一定不走你的路,我不想被生活所累被家务所累被责任所累,我想追求我想要的踢开我不想要的,将来死的时候痛快点就好。同事说我新潮,其实她才比我大两岁而已,根本同龄人好吗。